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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伊始，杭州的美术艺考培训市场有点冷。
坐拥中国美术学院的杭州市，素来是长三角地区美术艺考培训重镇，巨细培训机构和画室扎堆，其中以富阳区最为集中。每年，大批提着画笔、背着画板的艺考生，从全国各地来到富阳，继而又分散进入各家机构。面向美术艺考的考前集训，是他们以“美术生”身份叩开高等学府大门的关键。
每年1月，是各美术艺考培训机构启动寒假班招生的传统时段。记者采访了富阳本地多家机构后发现，新生报名人数下滑明显，部门机构甚至出现断崖式下跌。
2024年是我国艺考改革全面落地的第一年。陪同一系列显而易见的变革，美术生这一身份的所谓“性价比”正被考生与家长重新评估。艺考不再“易考”已是既成事实，成为美术生也不再是可供投机的高考捷径。美术生，似乎不吃香了。
“最显著的变革就是考生少了。”位于富阳的吴越画室美术培训学校校长杨超凡表现，公开数据显示，各地到场去年末举行的美术与设计类省级统考的考生数量均有差别程度减少。其中山东、贵州等传统美术艺考大省降幅尤为明显，均在三成左右。
在长三角地区，安徽省考生数量降幅最大，今年报考人数为2.4万，较去年减少近8000人，下降近25%。上海市与江苏省降幅分别为5%和3.2%，浙江省则与去年基本持平。
不但应届考生少了，潜在的考生也少了。同在富阳的正向画室升学指导教师朱姿雨告诉记者，除了已经确定要到场美术艺考、提前开始备战的学生，不少高一和高二乃至初中阶段的学生往往也会通过寒假班进行“试训”，决定是否最终要以美术生身份到场高考。相较往年，这一部门学生流失最为严重。
杨超凡表现，自家机构寒假班报名人数跌去了20%左右，其他同行的跌幅基本也都在这个水平。另据记者了解，富阳本地另一家颇具规模的美术艺考培训机构，其寒假班的招生人数较去年几近腰斩。
美术生为什么少了？杨超凡认为这与艺考改革的全面落地直接相关：“文化课结果的门槛全面抬升后，在不少原本指望通过美术艺考走捷径的考生看来，学美术这件事情变得不那么有‘性价比’了。”
重视文化课是近年来艺考改革的总要求，也是此轮改革的重要内容。具体到长三角，对于考生文化课结果的要求均有所提升，成为各地艺考新政的重点变革之一：
江苏省规定，在考生高考文化课结果和省统考结果均到达该省艺术类专业录取控制分数线基础上，依据考生高考文化课结果和省统考结果按比例合成的综合结果进行平行志愿择优录取，其中美术与设计类专业的高考文化课结果占比为60%。
安徽省要求根据物理类、历史类分别划定艺术类本科、高职（专科）文化课录取控制线。其中美术与设计类本科专业原则上不低于普通本科录取控制分数线的75%。
浙江省则要求在高考文化课结果原则上到达浙江普通类一段线、省级统考结果合格且到达学校划定的最低结果要求基础上，依据考生校考结果择优录取。根据录取生源情况，学校可申请适当降低文化课结果要求，但不得低于普通类一段线的75%。
恒久以来，“文化课结果不可就靠艺考上大学”备受诟病与质疑，同时也是社会对艺考最大的刻板印象。然而，在原有的艺考模式下，这偏偏又是一条行之有效的“高考捷径”。而相比舞蹈和音乐等艺考门类，美术又因入门门槛相对低、经济投入相对小、见效相对快，被视作最具性价比的“捷径中的捷径”。艺考改革落地后，这条“捷径”显然不再好走。
走美术艺考这条路，背后有考生与家长的精算。如今政策变革，这种精算便也不难得出新的结论。“艺考集训至少5个月，学费则至少要数万元。经历了5个月的专业课训练之后，最终要面对的还是75%的普通类一段线分数。在一些考生看来，就划不来了。”朱姿雨认为，这种心态上的变革，让不少观望中的考生和家长彻底“断了念想”。
朱姿雨坦言，美术艺考是不少文化课结果偏低的学生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乃至救命稻草。而真正因为热爱而选择投身美术的学生，数量则非常有限。这一点，全行业都心知肚明，也并不避忌：“新生入学时我会逐个去各个班级做宣讲，一来是鼓舞士气，二来是摸底。每次我都会问，有多少同学是真的因为喜欢画画才来这里的。通常情况下，一个班级几十号学生，举手的至多两三人。”
改革后的艺考，“劝退”了投机者，也给了热爱美术、有美术基础的考生更多机会。除了文化课结果的要求提高，从已经结束的各地美术类省级统考的考题看，艺考改革对于专业性的要求并没有丝毫降低。供职于富阳一家画室的专业教师陆铭表现，浙江统考的考题更“活”了，除了基本功，在速写、色彩等方面，对于考生的创作能力也提出了更高要求：“过去那种单纯背套路、套公式的应试方法，未来会越来越行不通。”
“专业考试出现的这种变革，我们作为美术从业者，举双手欢迎。”在陆铭看来，专业考试题型的变革，旨在规避过往那些死记硬背的应试套路，考查考生真实的造型能力与艺术素养，进而选拔出真正具备能力与天赋的专业人才。“美术艺考从来都不应是投机取巧的捷径，培训机构也不应成为单纯的‘高考工厂’。”陆铭说。
然而，对于艺考改革可能造成的“误伤”，一些受访者还是表达了担心。杨超凡表现，面对新政，不少复读生认定自己的文化课结果无法在短时间内有相应幅度的提升，最终无奈选择了放弃。而朱姿雨也指出，“一刀切”式地提升文化课结果的比重，对于部门专业能力强的考生未必完全公平：“人的精力究竟有限。一个学生如果把大量精力放在钻研专业上，文化课大概率就会相对弱些。想要做到两头兼顾，对于高中生来说，实在有些困难。”
同时，新政策依然极有可能成为专属另一类考生的“捷径”。一个不肯透露姓名的画室负责人表现，对那些原本文化课结果就非常优秀，但又不算最拔尖的学生，选择美术艺考可以视作一种错位竞争的手段。通过短时间突击，这类考生只需在专业考试中考过及格线，便可以以压倒性的文化课优势碾轧其他竞争者，进而叩开一线美术专业院校或名校艺术类专业的大门。
“这样的考生能算美术专业人才吗？我认为是存疑的。”该负责人说。
另一方面，未来美术艺考培训机构对于生源的争夺势必更为激烈。该负责人表现，部门高中出于确保升学率、提前分流学生的考量，与培训机构合作，定向输送生源，在行业内早已是公开的秘密。未来机构在招生时，势必也将更倾向于“掐尖”文化课优秀的学生，专业水平反倒是其次。
文/于量
编辑/倪家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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